抗战时期的艰苦回忆
我于1922年5月11日生于辽宁锦州,父亲是铁路工人。1931年九一八事变爆发后,东三省沦陷。父亲被调到了大虎山,全家也都跟着搬了过去。家境尚可,我还有机会接受教育。那时东北已改为伪满洲国,无论是小学还是中学,完全按照日本的教育模式:改为国民小学和国民高等学校。学校里的老师有一部分是日本人,学生全都是中国人。在我们当时的学校里,日语是必修课程,其他文化课都十分简单,日本人不想让中国孩子学到更多知识。我们每周要进行军事训练,并被灌输“日满亲善”的思想:“日本人来中国是为了让中国人过上好日子。”我上学时已9岁,不懂反抗,但也没有被他们的鬼话所蒙骗。他们口口声声说“日满亲善”,可日本人吃的是白面大米,我们吃的却是糙面,日本人为一等公民,中国人为三等公民。这些侵略和剥削,我们都一一看在眼里。
1941年从国高毕业后不久,我跟着曾在张作霖部队里当军人,并与李运昌是同志的叔叔回到了老家河北武清(现天津武清)。叔叔是一位共产党员,我当时会点日语,就让我去传递情报。为了方便传递情报,我还找了份工作,不容易引起怀疑。我传递情报两三年,主要给丰台、天津等地区传递情报。这份工作很危险,检查站的日本兵都端着大枪,枪上还上着刺刀,一个个粗声厉气,推推搡搡的。如果情报被发现会丢命。我当时都是穿着东北国高学生制服,还会讲点日语,所以他们对我也查得不严,倒也没遇到过什么危险。
我家里父辈有10人都参加了抗战时期的地下工作,我爱人家里也多是地下工作者和烈士。1945年春天,我跟着叔叔通过封锁线来到晋察冀边区的阜平县一带,叔叔将我介绍到位于阜平平房村的华北联合大学学习工作。
抗战时期是一段艰苦的时光,每位战士和地下工作者都值得人们尊敬。在抗战和革命的道路上,我始终跟随党,相信党,因为党是为了人民、为了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才抗战、革命的。
和平年代的教育往事
抗战结束后,我随着华北联合大学的迁移辗转来到了张家口。我仍清楚记得,1946年2月20日我加入了中国共产党,那也是我从事教育工作的开端。最初是在学校的行政训练班做行政工作。训练班当时是做思想教育和政治审查工作。后因傅作义进攻张家口我们转移到正定,我转去做会计供应工作,生活很艰苦。1954年,受“三反”“五反”运动的影响,我离开了会计室,到人民大学出版社任职,后来又调去教育部办公厅的对外联络处,负责外国专家、留学生以及外国科研资料的管理工作。50年代末,中苏关系恶化,苏联撤走了在中国的所有专家和科研资料。到了60年,对外联络处几乎就没有什么职能了。
1962年,国家教育委员会宣布设立外国留学生高等预备学校(现北京语言大学),位置定在北外西院,派我到上海给王亦山同志送了封信,并给他介绍一下学校情况,请他到该校任校长。外国留学生高等预备学校建校后,我也调到该校任职。建校初期,形势严峻,许多困难摆在我们面前:没有外国学生宿舍,没有留学生食堂,生活条件艰苦……老师们多数来自北大、北外,有部分老师也在国外留过学,教学上没有多大的问题。但学生们生活上的问题不少,吃不惯中餐想吃西餐,加上北京的冬天太冷,住的地方没有暖气。教师们就给他们做思想工作:宿舍、食堂、暖气这些生活设施也不是一日就能建成的。在教育部指导下,校内宿舍、留学生食堂相继完工,从大教室到小教室的改造也逐渐落实,宿舍、教室里也开始供暖,条件有了改进。
但好景不长,文革来了,学校停课闹革命。学校被撤销后与北京第二外国语大学合并在一起,我也被调到了干校。
1972年,按照周总理指示,外国留学生要回来,当年要开学复课。当时我们面临的问题是没有校舍,原有的校舍已被北外收回,这就要求我们尽快寻找新的校舍。经教育部与国务院机关事务管理局联系,同意寻找合适校舍,经几番调查研究,并经煤炭工业部同意和教育部批准,确定将已调出北京的矿业学院部分校舍分为我校校舍,复校的事情终于有了着落。但在修学校北墙的时候,又遇到了一个难题:原矿业学院的留守人员不同意修墙,这堵墙是修了凿,凿了修。我们也不能硬来,只能请示上级给他们做思想工作,让他们慢慢接受。最终思想工作做好了,但给我们提了一个要求:墙可以修,得留个小门。我们也答应了,这个门就是今天院内的西北门。
按照上级的指示,复校后我们便马上开始了复课工作。学校开始广招人才,老师们抓紧备课,职工们采办物资,基础设施该建的建,该修的修,全体教职工们都行动起来。经过半年,准备工作完成,学校便开始招收复课后的第一批学生。总结了之前办学的经验教训,学校便开始内外兼顾,国内和国外同时招生,以达到语言学习的环境要求。最初的一届,学校只招收了国内外共一千名左右的学生,后来招生规模越来越大,如今在校学生已经达到了上万人。看着学校发展得越来越好,我打心底高兴。
1986年,我离休了。回顾几十年的工作历程,为国家和党艰苦奋斗的坚定信念始终指引着我。62年到72年十年左右的时间里,我们先后经历了建校和复校,一次是在经济困难时期,一次是在文化大革命之后,这都是极其困难的事情。如果没有党的领导和国家的指示,我们也看不到前进的方向。中国共产党人就是有这股韧劲儿,有指示我们就拼命干,困难再多也要上,不怕牺牲,勇往直前,为党和国家的事业奋斗终身。现在,我虽然已经离开了工作岗位,但我的初心依然没有改变。“老骥伏枥,志在千里”。
(董海波:1922年生,河北人,1946年入党。曾任北京语言大学总务长、党委委员、常委,1986年离休)